为学识的底气融入生命的体温

——读蒋述卓散文漫笔集《生命是一部书》

作者：陈剑晖（华南师范年夜学文学院传授）

蒋述卓传授以文学钻研着名于学界，他对散文创作也情有独钟。早先他将多年来创作的散文漫笔集纳在一路，取名为《生命是一部书》（花城出书社2020年11月出书）。固然他自谦“散文写作属于刚起步阶段”，但读完集子里的长章短制，透过那些文思兼美、畅快淋漓的笔墨，我不单感触到蒋述卓散文的成熟与老练，也见地了他学术之外的另一副翰墨。

作为学者钻研之余的副产物，蒋述卓的散文漫笔，根本上能够归入“学者散文”一脉。在《生命是一部书》中，咱们到处可见常识的“贝壳”，感触到学识的底气与文化的秘闻。在《谁晤浯溪？见字如面》里，蒋述卓不单追踪《年夜唐复兴颂》立碑的前因后果，解读元结撰碑文，颜真卿誊写碑文时为什么要用“年龄笔法”，揆清了汗青尘烟之后，又考据颜真卿为什么用楷书年夜字誊写，中锋用笔，却时有篆隶之法参乎此中。接下来，再考据碑文由左向右行文的依据，并改正了历朝历代关于“由左向右行文”的各种曲解，堪称刨根溯源，集考证、义理与辞章于一炉。在《站在那高高的布达拉宫》这篇散文里，蒋述卓没有大举刻画布达拉宫的壮不雅与奥秘，而是借助桑结嘉措的“无字碑”，牵引出被罢黜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凄美的恋爱故事。读这篇文章，能够感触到蒋述卓的散文漫笔，既有舒卷自若的遥思、清丽典雅的文采，又有切近人生与一样平常糊口的学者情怀。

蒋述卓的散文漫笔另有生命的投入、情感的温润与心灵的渗入。自20世纪90年月以来，“学者散文”年夜受读者的欢送。但有的学者散文过分沉浸于繁杂噜苏的史料考据爬梳，有的引见常识时又过于平铺直叙、死板刻板，既没有生命的参与，又没有情感的温润和心灵的渗入。蒋述卓的学者散文之以是别有一番风韵，正在于他的散文具有生命感、真脾气和心灵性三因素。他将散文集定名为《生命是一部书》，就标明了他对“生命”的垂青。而更为紧张的是蒋述卓将这种生命认识融入他的一切作品中。

《戒台读松》与其说是在读松，不如说是在读生命：“卧龙松”有一种尊者的高标与安逸自若的气派，无畏众人的评头品足、说长道短，松风过处，不留陈迹；“九龙松”实在开阔地裸露于六合间，千年下来，仍生气勃勃、充斥生机；“抱塔松”因成长进程中报酬的扭曲，畸形的躯干让人感触可厌、可叹与可怜；而“自由松”实践上是个冒充者，已没有唐代“自由松”的伟岸、风姿和睦质，而以“怪”与“俗”的扮演而出名，怎样看也感触不自由。人与天然，主不雅与客不雅，理性与感性，在这里已到达了一种“神与物游，神居胸臆”的化境。这个“化境”有两个条理：一是“物我一体”与“物我互化”，即物是主体也是客体。物便是人，而人偶然也是物，人与物之间没有明白的边界。二是将生命、情绪与心灵渗入到物中，没有生命、情绪的物也取得了生命和情绪。读着这篇《戒台读松》，我不禁想起作为书名的《生命是一部书》这篇散文。他写道：“年夜千天下，众生皆有本人的一本生命之书，各具情节，各有风姿，才有这天下的丰厚多彩。”作者还认识到：“大家都在谱写本人的生命之书，同时又在充任着这本书的浏览者。”因为生命是看与被看、缔造与被缔造、浏览与被浏览的干系，故而在戒台之松，在浯溪碑刻，在赤水河边，在草原深处的秋里，在槟城的温风暖雨中，咱们都能体味到作者的生命体温，看到随同着真情和心灵渗入的生命出现。

意趣和禅味，是蒋述卓的学者散文的另一个特色。以往的散文钻研，对真、情和理较为器重，而对趣与味个别疏忽不计。实在，“兴趣”也应是评判一篇散文能否优良的一个紧张规范。晚明的袁宏道，就非常垂青散文小品中的趣，并以为，“众人所可贵唯趣”“趣之正等正觉，最上乘也”。古代以来，丰子恺、汪曾祺、余光中、贾平凹、王小波等的散文，皆因有兴趣而广受读者的喜欢。蒋述卓的学者散文，也到处透出意趣和禅味。《谁晤浯溪？见字如面》便是一篇有汗青考证也有文化内蕴的发明，又是一篇寓有诸多意趣的妙文。《戒台读松》读松之后，悟到“无名者没有什么累赘，活得洒脱，并不见得就比那些知名者少些外延。只是那些趋名弃实的围不雅者，经常只绕着那几棵名松转，而忘怀了年夜千天下中另有有数可作深不雅的风光”。如许的感悟，颇具禅机与兴趣，令人深思，回味再三。别的，蒋述卓散文中那些记载他与海表里作家如张翎、朵拉、也斯、刘醒龙、付秀莹等的来往及其对他们作品的感悟式评价，也透显露他作为一位学者的智者目光和美学兴趣。如他看张翎，就独挑出了她作品的继承和为人的肃静严厉。他看刘醒龙，就突出他已经作为车工的阅历以及他作品的痛苦悲伤感和温度。

《光亮日报》（ 2021年01月20日14版）

来历： 光亮网-《光亮日报》